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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誤會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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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誤會6

她終是推開了他,卻不忍對他太過絕情,看著他俊雅無雙的面容裏掠過的歡喜,她連句:無垢,我們回不去了!都不能說出口。

不知何時,蘭香已經退離數丈之外,唯留夕榕與他相對而坐。

她是恨自己太過心軟的。“無垢,我現在已經嫁人了。”

“你並不愛大皇兄,只是被迫留在他身邊。你若喜歡他,就不會拒絕與他共枕……”他看著她的臉,似要把她的模樣刻到魂靈深處,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忘,“夕榕,當年你離開後,我便拜入伍海大師門下學藝,這幾年來,我只做了一件事,便是讓自己能夠配得上你!我學武功,我刻苦讀書……一切的一切,全都是為了你。如果沒有你,我不知道自己今生還有何活下去的意義。”

這一日,他們呆在涼亭裏,更多的是他在說,說他這些年是如何走過來的,講他又如何從玉無垢變成了今日的宇文旻。

在他的故事裏,夕榕也知曉了他從玉無垢如何成為北齊三皇子的全過程。

宇文旻的記憶又回到自己幾歲時,於他,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兒發生了改變。

小時候的他,是個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孩子,人見人愛,更得齊元帝之心。而他的母親,更是齊國後宮裏最美麗的女人,就如她的姓氏一般,就像是一塊精心打造的美玉,美得讓人憐惜,讓人珍愛。

宇文旻三四歲時,玉妃染上了重疾,許是知曉自己將不久於人世,玉妃特意將心腹太監與乳娘喚到了病榻前。

心腹太監高公公攜著乳母,抱著孩子,近了鳳榻前,低聲道:“娘娘,三皇子帶來了!”

玉妃咳了幾聲,乳母正要打起紗簾,她卻低聲道:“別!我不想把病過給你們。”她艱難地坐起身,隔著輕紗,再望一下自己十月懷胎產下的孩兒,眼淚便撲簌簌地滑落下來,“芝嬤嬤!”

乳母應聲:“娘娘,奴婢在。”

“芝嬤嬤,能答應本宮一件事麽。過兩日便是上元佳節,屆時帝都會有燈會,答應我,趁著這機會,把三皇子帶離齊國罷……”

玉妃話落,芝嬤嬤與高公公都驚了一張,面面相望。

玉妃一面咳著,一面示意二人不要再說話,“我已令人把值錢的首飾都兌換成了銀兩,答應我,帶著這些銀兩去江南揚州買房置地生活下去。”

“娘娘!”芝嬤嬤不解。

玉妃看著幼年的孩子,這是她的心頭肉,是她所有的期盼,雖還有一位公主,可她更愛與自己長得八分相似的兒子,仿佛是自己的影子,一舉一動,一眉一目都像極了幼時的她。

有宮娥帶走了宇文旻,寢殿裏唯玉妃他們三人。

玉妃帶著哀痛地道:“本宮的病,許是好不了,你們帶了三皇子離開齊國,到了揚州拿著我的親筆書信去見我大哥,他會設法為你們安頓的。芝嬤嬤亦無親人、孩子,從今往後旻兒便是你的孩子,高公公就做旻兒的父親罷……”

高公公驚呼著,便要扶她起來,玉妃跪在地上,任他怎麽扶就是不動。“這……娘娘,這可萬萬使不得。奴才就是個閹人,何德何能敢做三皇子的父親……”

“本宮說能,便一定能。”玉妃道不出的絕決,一陣急咳,但見她放下的錦帕上,已落下幾滴鮮血,落在芝嬤嬤與高公公的眼裏,道不出的驚心動魄,“你們都瞧見了,我的病好不了啦!上元佳節是個出宮的好機會,你們就帶旻兒離開,本宮擔心,再也護不他了……”

美麗如何?聰穎怎樣?她終究是一個母親,在這北國,她也無人可依,現下靠的也公公是男的丁點憐愛罷了。可是這憐愛,現下也搖搖欲去,只怕早晚一日也會沒了。

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,又如何能護住旻兒。你們帶他走得遠遠的,待他長大,便告訴他,叫他不要再回齊國皇宮,就說他叫玉無垢,是你們倆的孩子。”玉妃想到從今後,許再也見不到孩子,亦唯有如此,也許方能保他一命,“小蕭後入宮了,咳……不過才兩月,二皇子便夭折了。就連大蕭後都不是她的對手,我這個南國而來的女子,又如何敵得過她。她年輕貌美……咳……”

玉妃身子一晃,重重磕了兩個響頭,哀聲央求道:“芝嬤嬤、高公公,我求你們了!就帶三皇子離開齊國吧!我求你們了……”

玉妃雖沒有明言,可二人都知道,玉妃的“病”很古怪。她一句“連大蕭後都不是她的對手”也無聲的傾訴著宮裏的另一個秘密。

芝嬤嬤與高公公見此,哪還敢推辭,只是答應了玉妃。

玉妃含淚道:“你們倆需得答應我,待得旻兒大了,千萬不可讓他再回齊國。我唯願他能與心愛之人相守一生,幸福一世。沒有爭鬥、算計,可以平安順遂地過上一輩子。”她抱緊宇文旻,過了良久,才含笑道:“答應母親,這幾日要乖乖地聽芝嬤嬤和高公公的話。”

她抱著宇文旻,細細地端祥,每一眼凝望,都似要記住孩子一輩子。宇文旻尚小,見玉妃落淚,伸出小手,低聲道:“母妃不哭,母妃不哭……”替她拭去了淚痕,眼淚卻是怎麽也不聽使喚地無聲滑落。

上元佳節那日,玉妃的病逾發沈重了,芝嬤嬤帶了宇文旻來見她。她抱住孩子,用宇文旻還聽不懂的語調說:“旻兒要乖乖的,要快樂逍遙地過一生……”

那天中午,高公公以要替玉妃采辦繡線為由,一去便不曾歸來。黃昏時分,芝嬤嬤與領著宇文旻離開了宮中。

他們是如何避開耳目離去,沒人知曉,後來宇文旻無數次地想,許是他的母親早就打點好一切。她雖是南國而去的嬪妃,因她得寵,自然還有幾個信得過的宮人。

宇文旻對於母親的印象並不深刻,有許多都是他十四五歲時經由養母(芝嬤嬤)和養父(高公公)告訴他的。

高公公在他十四歲那患重病去了,不到一年,芝嬤嬤也積勞成疾,一病不起。彌留之際,他們拉著宇文旻的手,將一切都細細地告訴他。

高公公道:“無垢,奴才答應玉妃娘娘,要將你撫養成人,唉……天不遂人願,怕是無法看你長大了。你得答應我,不要再回齊國皇宮,你……是玉無垢,是揚州無垢山莊的無垢公子……”

養父母突地離去了,他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子。雖然還有玉氏一族,可他們個個虎視眈眈,都想奪了他擁有的田產、房屋,甚至還罵他是個“野種”。

他被玉氏族人所欺,面臨著將要被趕出家門的危險,萬般無奈下,管家寫了狀紙,讓他去官衙告狀……

聽罷他的故事,夕榕是久久的沈思。

“你的母親,是天下真正聰明的女子。”這是她良久後說出的一句話。

宇文旻微微一笑,在這笑裏七分酸楚,一分釋然,更多的則是安慰。“是麽?”

她悠悠長嘆,望著遠方,那幾個撿拾柴禾的孩子早已消失無影。“在皇家,又有幾個人是真的幸福、快樂?暗潮洶湧,爾虞我詐,行差踏錯,便會死喪黃泉。玉妃許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,才會留下遺言,要你不再回齊國。”

在宇文旻的面前,夕榕仿佛又回到幾年前,沒有防備,沒有算計,只是與一個久違的朋友談著心事,聊著閑話。

宇文旻會是玉無垢,會是那個讓她眷戀過、許諾過的男子。

只是關於她與玉無垢的一切,就似她前世是女探員一般,久遠了,亦如化成了前世一般的故事。

宇文旻緩緩走近,今日的相擁,是他想過許久的,他恨過、怨過,卻在知曉實情的那刻,只餘下對她熱烈的愛意。“可我到底過不了‘情’字一關,終是因你回到了齊國皇家。”

“因為我?”夕榕面露疑色。

她只是一介尋常女子,竟讓他放棄平穩、灑脫的生活,甚至令他一把火燒了記載了他幸福與快樂的山莊,這需要多大的決定。

“當年,我去京城找你。因你說不認識我,我大醉一場,那一醉亦發生了太多的事。”

宇文旻的神色裏掠過一抹驚艷的憤怒、哀痛,仿佛那是他靈魂深處不能觸碰的脆弱,一碰就會破碎成片。

夕榕一直覺得,她的一句話,不足以讓宇文旻一怒燒了山莊,絕決離開江南回轉齊國。除非那些日子還發生了一些她不知曉的事。

腦海裏,又掠過蔡新瑤說過的話,夕榕自認除了因自己是皇後人選,再無甚事阻攔了蔡新瑤。道:“你……認識蔡新瑤?”

“那個蕩女!她……”

他是如何溫潤的男子,這樣粗俗的話語從他嘴裏出來,夕榕面露詫色,而他的眸底卻流露著幽幽的怒火,是欲發而不得發作。他突地移開視線,不再看夕榕,只靜默地望著遠方,雖然他的面容裏一如從前的平靜,可夕榕知道他和蔡新瑤之間也許發生了什麽。

“無垢。”她動情一呼,是對他的憐惜,“在我將要嫁入深宮為後前,蔡新瑤來長寧候府做客,而那一夜……亦發生了太多太多。”

她移著蓮步,認識了宇文昊,她才知道,“失節”是有心人精心布下的局,她身上的血漬,雙肩的齒痕、吻印,都只是一場戲。

宇文旻用繁覆的表情望著夕榕,低聲道:“對不起!”有愧悔,有歉疚,甚至還有許多讓她看不明白的情懷,眼下最多的是他款款情深。

她別開視線,不敢與他對視。她做了宇文昊的妻子,便不能再這般與別的男子糾纏不清。

“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。”夕榕正色,心頭突地沈重起來,“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當斷不斷,反受其亂。

她現下也到了與他了斷前緣的時候,為何要做到果決,是這樣的不忍心。

“不!夕榕,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。包括我回到齊國,也都是為你。這麽多年,你一直都是我心裏的明月。長夜若沒有明月,夜晚該有多暗;如若沒有了你,我的人生該有多寂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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